余冰如是说:“谢少卿的审判,本官已略有耳闻。余浩对左民的冒犯,我代他供认不讳。但,现在他人已经痴傻,是无法来承担责任的。按大梁律,他这般情况,亦是可以‘责付’,免了羁押,故而现下他人已经留家。还望谢少卿结案时注明。”
这便是要免除那余浩的责任了,谢湛问:“余公所说,余浩之疾,可有佐证?下官职责所在,需得派人核查证据。”
“自然有的。”余冰从袖袍中取出卷纸,递与谢湛,云淡风轻地补充道:“谢少卿大可派人去太医院核查。”
谢湛也不犹豫,径直取来看过。三份蚕丝纸上均是署了名的诊断,果真是有太医院抬头的文书。且内里诊断十分详尽,何时发病,症状如何,该如何休养,洋洋洒洒满满当当每一张纸,皆是煞有介事。
对方明显有备而来,且按多年经验,这般证据亦是确凿了,即使派人去核查,想必,也不会再有变数。
谢湛面色如常,藏在袖中的另一只手却攥紧了手指,他结案道:“经查,云裕山庄余浩殴打张常明、扶谦一事,证据确凿,余浩对所犯之罪供认不讳,即刻释放张、扶二人。然,余浩此人现下因病未至法堂,且有太医院文书证明其行为受限,待本官核查其疾病后,另作宣判。”
整件事情就这么轻飘飘地落了地。
主要责任在那余浩身上,可那余浩如今痴傻了,又不用负上一丝一毫的责任了。
等于是说,世家该杀鸡儆猴的鸡已杀,这件事,既没有伤了皇家颜面,也没有将痛恨新政拱上台面,云裕山庄那处所有有牵涉的人,也都可以明智地脱身而出。
而唯一倒霉的就是被打伤残的二人,可五品小官,世家面前的蝼蚁之躯,他们残了、伤了,因残丢了仕途,这份倒霉也只得自认。
扶谦腿在痛,心也在痛。他痛到面部扭曲,痛到连连无声冷笑。
见此情景的扶萱,双肩在颤抖,身躯也在颤抖,她的手更是抖如筛糠。
她自问,若是余浩和扶谦异位而处,今日堂上伤残之人是余浩,结果又将如何?扶家人一定会难逃一劫,甚至以残抵残,不是么?
她目中的怒火燃烧,多希望这燃烧的火焰,能烧掉堂上那稳坐泰山,且将整件事的性质轻而易举便陡然翻转的人。
不,烧掉的,应是他背后整个嚣张跋扈的余家势力。
亦不,或许还是,世家望族习以为常的仗势欺人的恶习。
可当真能烧掉么?答案显而易见,并不能。别说是微不足道的她,就是整个扶家,甚至圣上,也不能。
最后,她也只得认命般垂眸,眸中光亮一点点黯然失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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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出所料,自瘸腿之后,扶谦因残丢了官职,日夜酗酒,颓废不堪。
扶以问知晓这儿子心病未愈,责骂了几回便放弃般住了口。作为继母,嘉阳长公主亦是常常劝阻,扶家几位兄弟也是多番安慰,无奈,一如既往收效甚微。